入冬了,丹江口的橘子又红了。
这几天,张强时常会看到86岁的奶奶殷秀兰,静静地坐在家门口,望着远方烟波浩渺的丹江口水库,独自出神。她又开始挂念沉入江底的那六十棵橘子树了。
年深秋,殷秀兰带着一家老小八口人,赶在水线到达前的最后一刻,搬离了世代居住的*家沟,从此再也没能回去。
她曾天真地以为能将那六十棵橘子树一块儿迁走,但大队书记告诉她,水来得很快,没时间了。
几天后,蓄水线淹过了村子,一家人甚至没来得及将祖坟迁走。
半个世纪以来,伴随着丹江口大坝的两次建设、蓄水,殷秀兰一家也经历了两次搬迁。和那些最终离开丹江口,移民异地的人相比,原地后靠的殷秀兰一家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江水带走了殷秀兰的橘子树,淹没了故土,抹去了记忆,断绝了生计,世代生活在此的人们,第一次被驱赶着,投入到时代的洪流当中,守土重迁的不安,对未来的迷茫,贫困、不幸,都伴随着越来越宽广的江面,逐渐展开来。
六十棵橘子树
如果丹江口不建大坝不蓄水,殷秀兰一家的身份,多半应该算是山民。
那个叫*家沟的地方,深处湖北河南两省交界的群山之中,交通不便,连续几个山头的住户,加起来也不超过十五户。
若要出山,得徒步一天,先到汉江边,再坐船顺流而下,来到与丹江交汇处的丹江口市。
那时的汉江狭窄却汹涌,从*土高原一路奔腾南下,江上鲜有渔民出没。
殷秀兰一家八口人,住草棚,喝稀粥,生计全赖地里产出。
六十棵橘子树和零星几棵板栗树,是一家人全部的收入来源。因为山高坡陡,极少能开垦出良田,整个村子一贫如洗,条件最好的家庭,也不过多养一两只羊罢了。
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开始,丹江要建大坝的消息就断断续续地在当地传开来,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