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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和,风景这边独好(散文)周远鹤一来官和绝不是一次两次,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在这里小学发蒙,直到初中毕业,成年后,我工作的第一站又是官和。官和滋养了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又是我参加工作的人生起点。我与官和的这份情感持续了几十年,不仅从未曾衰减,反而越来越浓烈。每次重回官和,我的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依恋,这熟悉的山水,良好的生态,还有那淳朴的民风,似乎成了我永远也难以割舍的牵挂。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乡愁吧!在我的印象里,官和是比较偏远的,而四十多年前的泗渡就显得更偏远了,它地处江口、岑巩、石阡交界的三角地带,山高坡陡,森林茂密,在交通闭塞的那些年月,这是一个远离尘嚣与繁华的地方,很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境。还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末的时候,父亲因为特殊时期的特殊原因,从民和区中心完小调整到了那时的泗渡公社江溪屯小学任教,我也因到了进入小学读书的年龄,从几十公里外的*牯山脚来到了大顶山下。在这个山路崎岖、信息不畅的农村小学,我度过了三年的童年时光,父亲也翻过了人生中难忘的一页。在这好像与世隔绝的地方,父亲过得非常惬意,课余时间除了钓鱼,就是和几位年轻教师带领我们一群小伙伴去大顶山摘野果。记得那是一个夏秋之交的时节,父亲和我,还有几个老师和同学,吃过早饭后,就相约去大顶山。那时候的大顶山,于我来说是一个非常遥远的去处,这里有连绵不断的青山,有无边无际的森林,有数不尽的奇花异草,更有随时出没的珍禽异兽,是一个神奇而又充满着危险的地方。我们沿着江溪屯小学旁边的山间小溪,溯流而上,在坎坷不平、蜿蜒曲折、荆棘丛生的山路上艰难的穿行,终于到了一个叫观音山的仡佬族山寨。山寨人家不多,稀稀疏疏,黑褐的屋顶与葱郁的树木相融合,散落于苍山翠岭间,一种山鸟唱和、天人和谐的画面,我至今依然记忆犹新。我们走进山里,迎着清凉的山风,听着叮咚流动的山泉,不禁油然而生几分快意。我们在森林里四处张望,偶尔会发现一些挂满了山果的树枝,在山风中摇曳,弄得大家垂涎欲滴。我们几个小家伙正想去攀摘,却被大人们立刻喝住了,说那里是悬崖,说不定还藏有*蛇。我们只得停下来,眼巴巴的看着树上的野果,不敢轻举妄动。我们去的这个季节,山里经常会有*蛇出没。于是,大家就一起在山中敞亮的地方寻找一种叫“七叶一枝花”的草本药物,据说这是治疗*蛇咬伤的特效药。没有想到,居然还真的找到了。据家住观音山的一位老师说,大顶山是盛产野生药材的地方,除了这种药材,还有三七、天麻、*柏、杜仲等,有的我已经记不起名称来了,用当地老乡的话说,山里的东西什么都是药,什么都是宝。我们在林木森森的山里绕了大半天,快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才出来。大家聚拢一看,药材和野果都采了不少,算是满载而归。这就是山里的生活,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是那样充满了诱惑与乐趣。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了,我依然忘不了。这里的大自然所赐予的清新和美丽,这山里人的淳朴与真实,就像这山间的水与空气,洁净而透明。我们曾经在这里享受着这份恬静,享受着仡佬族乡亲的朴实与温情,也从灵*深处把自己融进了这片土地,觉得自己就是这青山绿水间一粒发芽的种子,带着大顶山下的芬芳和希望,将心灵的花朵开在了这片绿色涌动的山林。
在告别了大顶山四十多年后,一个细雨绵绵的日子,我随江口作协的几位文友再次拜访了大顶山。这次不是走路,而是坐车,蜿蜒崎岖的山间毛胚公路刚修不久,除了泥泞就是碎石,有的地方狭窄陡峭,有的地方岩石狰狞,让人难免心生恐惧,感觉仿佛命悬一线,不敢有半点大意。我们一路颠簸,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到达了山顶湿漉漉的草坪。那天,山上雾很大,能见度不足二十米,一切都在一种神神秘秘的雾霭中隐藏着。我们在迷雾中嬉戏了半天,也不见有一点云开雾散的样子。一会儿后,山顶还飘起了毛毛细雨,山风吹得人直磕牙打颤。天公不作美,我们只好在山顶一个古庙遗址边逛了一圈,然后在草坪上合了一张集体照,便匆忙返程。不料,车刚开到半山腰的时候,雨停了,雾霭也渐渐散去,大顶山开始露出了真容。我们透过车窗,仰望山顶,只见庞大的山梁横亘在天际,高耸入云的风力发电机矗立在头顶的山梁上,旋转的叶片,像大鹏的羽翼,随山梁的起伏形成了一道壮观的风景。
我们在稍微平坦的地方把车停下,准备尽情享受这难得的瞬间。我仔细的观察着周围,欣赏着这波波澜壮阔的景致,感受着这巍峨磅礴的气势,心情是无比激动的。大顶山的阳刚之气与秀美风光水乳交融的景致,是让人刻骨铭心的。这种久违的似曾相识的身心颤动,也许只有同样的经历和同样的处境才会体会到。我的视线在山梁与山脚来回移动,纵览群山的激动之余,却也顿生几分遗憾。我隐约感觉到,眼前的一切与我记忆里的大顶山似乎有着明显的差异,一种期待后的失落感不禁暗自涌来。我注目凝视,山依然是这座山,但一些原本显得很有厚度的绿色已变得支离破碎,半山腰、山坳处,即或是退耕还林后的地方,也依然还留有劫后余生的伤痕。我深深的感觉到,曾经无序的开垦和随意的砍伐所带来的后果,如同少男少女们青青靓丽的脸,即使伤后癒合,却也难以抹掉那痛苦的疤痕。在生态环境问题上,人类粗暴索取,已造成许多地方森林被毁,生态恶化,这是十分惨痛的教训。虽然这几年我们也在生态修复问题上采取了一些措施,但有的东西一旦丢失就可能再也找不回来了。不过,令人欣慰的是,人们总算醒悟得及时,多方的补救才换来了现有的生机。环顾群山,稍远处已然林木葱茏,虽不及原来那样厚重,却也春色显露,在明亮的天光映照下,呈现希望的斑斓。这于我来说,无疑在心里得到些许慰藉,也算是失落中的万幸吧!
在民间,山是山里人与生俱来的依靠;择山而居,择地而存,是人类生存发展的本能。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泗渡才会因为生态宜居问题而再次进入我们的视野。在过去的许多时候,我都会在朋友面前说,泗渡是一片洁净的圣土。这一方面是缘于这里原有的自然生态,另一方面也缘于这里纯情至真的父老乡亲的无私付出,是他们的精心呵护,才有了这片充满活力的土地。来过泗渡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感觉,尽管曾遭遇过许多自然与人为的劫难,但如今这里的植被和生态依然是最好的风景。也许我们未必知道曾经有多少人为了这份绿色,倾力付出,耗尽心血,但我们清楚,这一切一定来之不易。他们把自己的命运与大山结合在一起,与江河交融在一起,让保护生态成为了他们生命里不断流淌的血液,甚至成为了他们灵*里永远不变的信仰。正是因为如此,这里才依然有了今天这绿浪翻滚的无边林海,才有了这天地间激动人心的勃勃生机。
这样的山,虽然在历史的烟云里失落过,但当她开始抖落那些曾经蒙住的尘埃,经受了一番风雨洗涤后,终于以其美丽的容颜、迷人的姿态站在了人们的面前。这是绿色的回归,是人类对于自然认知后的理性回归,这种回归,使我们更加清醒的认识到自然与人类密不可分的血肉关系。西方古罗马时期,一位名叫贺拉斯的著名诗人曾说过:“一花一草皆生命,一枝一叶总关情。”面对自然,我们只能珍爱有加,而不能贪得无厌,更不能杀鸡取卵,否则我们自己将承受不起由此带来的巨大伤害。
二
在离开泗渡后的几十年里,我重新踏上这片土地的次数很多,而这一次的感觉好像格外不一样。走进后溪,这种感觉似乎变得更为强烈。
这是一个只有二十来户人家的侗族山寨,周围群山环护、林木苍翠,寨前绿柳成荫、溪水潺潺,是江口为数不多的“中国传统村落”。后溪人口较少,且多为罗姓,人文底蕴非常深厚,不仅建有“乡愁馆”,而且还有罗氏宗庙。我们在瞻仰了罗氏宗庙的时候,发现里面供奉着一块较大的石碑。其碑文曰:“罗国传至二十四世万通时,被楚国所灭,已入战国,为楚所迫,一徙枝江,二徙长沙,三迁豫章。即四十世罗君用次子罗珠迁居豫章(今江西南昌)西山,为豫章罗氏一世祖,已入汉世。因国灭于楚,子孙失封,豫章支宗则向南迁。其后裔于洪武年间平湖广麻城之乱,又平贵州青溪乱,再至沅陵、桃源、辰溪等地讨伐南蛮,终定居于沅陵社檀坪(现怀化市辰溪县孝坪镇)。后因‘湖广填四川’,本宗曾祖罗必科举家携子,随兄长必毓、必臣,沿辰水向贵州迁徙。必毓、必臣置业铜仁县搞茶溪。曾祖罗必科举家继续向西寻找安居之地(途中祖妣刘氏与康熙三十八年病逝于岑巩,墓葬于岑巩石锚),最后置业于贵州铜仁县(含江口全境)后溪,成为后溪罗氏鼻祖。”这段文字主要介绍了罗姓迁徙的基本脉络,我们也由此得知,罗姓定居后溪已有两百多年历史。不管这里的罗姓先祖因何入黔,最后在此落脚,那一定是看中了这里宜居的环境。在那个年代,这里的原生态一定是令人叹为观止的,自然界留给人类的生存空间,也一定是温润而广阔的。据《贵州通志》记载,明洪武年间,明太祖朱元璋为平定西南,采取了“调北征南”和“调北填南”两次大规模的*屯与民屯相结合的移民行动,稳定并开发了西南“蛮夷”地区,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清代初期。在贵州境内现有居民中,从江西入黔的较多,时间前后不一,其中明洪武年间入黔的最多,既有“调北征南”的*屯,也有“调北填南”的民屯,而在清代迁居后溪的罗姓是两种情形兼而有之,先是*屯湘西,后又入黔“西寻安居之地”。罗姓迁居后溪时间不长,但他们最先看重的是这一方水土,也悉心呵护着这一方水土,这也许就是后溪一直保持林木葱郁、田园丰茂的原因,由此可以看出他们长期传承的朴素的家园保护意识。
从罗氏宗庙出来,我们去观赏了后溪人引以为傲的古银杏树,据说已经有三千五百年树龄。走到这棵饱经岁月风霜而依旧傲然挺拔的古树下,我们才发现,它那粗壮的树干,需七八个成年人牵手才能合围抱住,根部直径达到三米有余。古银杏树粗大的根须延伸范围很广,几乎遍布半个山寨,部分裸露的根,如同老人脚踝上突起的青筋在岩石上盘旋,另一端则扎进石缝或泥土,向深处吸取着充分的营养。在这棵古老的银杏树旁边,还有几棵大小不一的银杏树,像依偎在母亲身边的孩子。我在树下端详,心里在猜想着它三千五百年来的历史变迁,它毕竟是从遥远的古代走来,历经岁月沧桑,已经略显老态的枝丫却依然那么顽强,在湛蓝的天空下泛起了新绿。这种老树新芽的情状,使你觉得这完全是一种另类情绪的沸腾与燃烧,是自然生命在风雨剥蚀中昂扬抗争的体现。此时,我感觉它已再不是一道简单的风景,而是万物和谐、休戚与共的一种理念,坚韧不拔、奋发向上的一种精神。这种精神,不仅使大千世界的自然生命得以不断延续,更使后溪侗族人家生生不息的人文根脉得以永远传承。
这种精神,是一种自然抗争的精神,也是一种可贵的人文传承的精神。生活在这片丛林蓊郁的大山中的人们,自古以来都秉承着这样一种理念,相信人类的能力,更相信自然的神力。当我们的视线穿过银杏树重重的枝丫,停留在那些红色绒线上的时候,就更加印证了这一点。这些缠绕在树丫上的绒线很多,有的已经褪色,有的却依然色彩鲜艳。这是后溪人从古至今的古树崇拜和森林崇拜,是植根于这个民族灵*深处的一种信仰。在侗族同胞的眼里,无论大人小孩,无论什么样的病痛,只要虔诚的求助于这棵树,一切都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这种与生态理念密切关联的民族信俗,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森林保护由强制性转变成一种民间的生态自觉,使生态环境始终朝着宜人宜居的方向发展。这是后溪先人们的生态选择,同时也是我们今天要重启生态建设的理智抉择。
法国作家雨果曾说过:“大自然是善良的慈母,同时也是冷酷的屠夫。”人类在自然的面前有时是伟大的,能够展现出改造自然、战胜自然的强大力量;然而,人类在自然面前有时又是极其渺小的,面对汹涌的海啸、席卷的飓风、风狂的地震,总是显得那么的无力和无助。最近,互联网上有这样一条消息,说是登上月球的几位航天勇士,在月球上观看地球的时候,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原因是在浩瀚的宇宙长河中,地球实在是太渺小了。而就是这样一个宇宙星空中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地球,却是我们人类唯一的依靠。其实,无论是在对自然认知极其有限的过去,还是有了一定深度和广度的今天,我们都要保持高度的理性,保护好人类赖以生存的地球家园,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从而合理的利用好自然,这才是我们应有的态度。达尔文说过:“只有服从大自然,才能改造大自然。”如今我们倡导“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既是珍爱自然的一种理念,更是珍惜生命的一种作为。
三
在泗渡村的山麻鱼养殖基地,我看到了另一番景象。我的记忆里,这里曾经是水映蓝天的一片稻田,从山脚延伸到河边,从河边又延伸到村前,而现在大部分成了荒芜的河滩。老村长告诉我们,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一场洪灾,把这些稻田都毁了,几十年来都未能恢复,现在看到的鱼塘,还是最近几年经过多次改造才利用起来的。
面对着大自然的桀骜不驯,我们抗争过,努力过,也失望过。这片毁于洪水的稻田,曾经是多少代人战天斗地得来的结果,但却又在自然的面前瞬间化为乌有。面对曾经的结局,我们该作何感想?道家的祖宗老子在《道德经》里主张的“道法自然”,对今天的我们来说,是值得借鉴的。自然是万物之根,人类是万物之灵,根没了,灵将无所依托,如“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们改造自然、利用自然,必须把握好一个度,否则就可能延缓历史前进的步伐。畏首畏尾,就只能止步不前;操之过急,就可能得不偿失。孟子说:“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不可胜用也。”我们只有尊重自然,遵循自然规律,取物顺时,才能实现“天人合一”,这是至圣先师们的理想追求,也是我们乡村振兴与生态文明建设发展的至高境界。
在休息的间隙,官和乡*委书记周熙然给我们作了介绍。她说,目前官和已确立了“森林官和,康养胜地”的战略定位,保护生态将成为官和今后发展的常态。按照这一思路,泗渡作为官和森林生态保护重点区域,将成为优先发展的示范区。我知道,“示范”二字的份量很重,既有难以预料的风险,更有成功过后的承担,某种意义上讲,这是一把“双刃剑”。眼前这位年轻的乡*委书记,能够就此勇敢地先行先试,做“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这种精神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晚餐之前,我们一行数人还在灿烂的阳光下,沿着鱼塘走了一圈,并登上了河滩中间的一座亭子。亭子有三层,飞檐翘角,精细彩绘,给人富丽堂皇之感。虽然感觉在这样一个乡情浓郁的环境里,亭子的风格显得有点另类,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在亭子上一边闲谈,一边观赏亭外蓝天白云下的亮丽风景。远处四围青山,深黛簇拥,绿荫滴翠,近处车坝河流光溢彩,似玉带飘飞,裹烟岚如绸。眼前的村庄,掩映于巨大的古树林中,成为蓝天下最具人文气息的一角。村庄建筑多为传统木质结构,深灰色的瓦屋与周围青山水乳交融,构成了一幅极具极桃源色彩的乡村美景图。面对此景,大家当然不会错过拍照的机会,我也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独自欣赏。照片上的风景很美,不仅层次很分明,而且定格后的画面更能呈现美的极至的瞬间,它能使惊鸿一瞥变成永恒,这也许就是摄影的魅力。
我置身在这幅图画中,内心已隐约感觉到了这里正在发生的变化。这种变化,不仅来自于春天的季节,更来自于人们思想的觉醒。人们开始在着力修复生态,退耕还林,退耕还草,曾经留下的生态伤痕正在逐渐修复,生态发展的的美丽画卷正在乡村振兴的号角声中完美呈现。在这样一个前所未有的历史大背景下,官和也正蓄势待发,续写着生态建设的壮丽篇章。眼前泗渡的这片空旷的原野上展现的一切,便是这一行动的前奏。三麻鱼生态养殖基地,乡村旅游示范点,都预示着乡村已经逐步走向产业化发展的轨道,而乡村振兴的战略行动也必然改变着这里的人们许多传统的生活轨迹。但不管这种改变来自哪里,良好的生态都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根本。林中的精灵,水中的游鱼,空中的飞鸟,都是这大千世界的构成,风景会因它们而更加炫丽,世界会因它们而充满活力。山涧的一泓清泉,草上的一滴露珠,飘荡的一丝清气,都是这大千世界的美好组合,有了这些,我们的世界才会色彩缤纷,我们的生活才会丰富多彩。
四
在泗渡村胡老支书的带领下,我们还去了泗渡一个叫犁榬坡的仡佬族山寨。老支书年近六旬,但依然精力充沛,对我们一行的到来表现得非常热情,一种山里人的淳朴与真挚时刻都表露在那张历经沧桑的脸上。他说,他们这里是仡佬族居住比较集中的地方,也是全县仡佬族主要的聚居地,曾因为偏僻闭塞,经济发展相对滞后,群众生活水平大部分曾一度处于贫困线以下,但民风淳朴,民俗古朴,仡佬族传统文化保留得相对较好。江口精准扶贫战役打响以后,群众生产生活环境大大改善,生活水平大幅提高,在年底终于摘掉了贫困的标签,正式进入了全民同步发展的快车道。我知道,仡佬族是江口世居少数民族中一个比较古老的民族,也是一个有着深厚文化底蕴和独特民风的民族,同时还是一个极富韧性的民族,这种极具立体感的民族性格必然会铸就其未来发展的辉煌。我们乘坐的车辆沿着车坝河的上游,在丛林蓊郁的乡村路上穿行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在半山腰的一个寨子前停下来。这就是犁榬坡。寨子里的人家相对集中,房屋也较多的保留了传统的穿斗式木质建筑特色,其中有一个四合院历史相对久远,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我们先是观看了四合院的外部环境,两边有高低不一的土坯围墙,由于时间久远,已显得残缺不全。屋顶是灰黑色的泥瓦,新旧相间,与周围人家别无二致。但房屋后半部分形成的天井却显得与众不同。我们猜测着主人当初建房的设计构想,但终究未得其谛。然后,我们又沿着青石板铺就的路走进屋里,仔细查看了房屋的内部结构,其巧妙的构造和精湛的技艺,让我们不得不感叹仡佬族匠人们的聪明和智慧。房屋依山而建,既考虑了排水顺畅、通风透气,又兼顾了保暖防盗和生活适用,似乎每一个建筑构架都蕴含了仡佬族民居神秘而丰富的风水文化。
站在山寨的外围看,整个山寨虽然地处山腰,但山顶森林茂密,水源不缺,寨中古树参天,生态极好。在这众多的古树中,最吸引眼球的不外那几棵红豆杉,他们树叶葱郁,高耸入云,蔚为壮观。据当地老百姓介绍,这里的红豆杉有一个奇特的现象,大晴天的时候,你只要触碰树干,就会有水珠滴落,甚为神奇。我本想试一试,但我又实在不忍去惊动它,我觉得一切神圣的东西,都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所以我宁愿信其有。在这块土地上,令人惊叹的神秘而神奇东西远不止于此。良好生态和巫傩文化,与现代文明发生激烈踫闯撞的时候,势必产生意外的火花,让深藏于历史长河里的部分文化因子,在乡村旅游的发展中成为一个地方重要的人文点缀。
我们走进了一位仡佬族老乡家,刚进院子,男女主人就热情的迎了上来,并招呼大家坐下,然后上逐次递上热茶。我们一行十多人围坐在院子里,一边喝茶一边你一言我一语的与男主人攀谈起来。女主人则在厨房里忙着,适时提水壶给我们添茶水。我们感受着老乡的热情,也尽情的寻找我们感兴趣的话题与他交谈。他说,他们这个寨子民族成份的认定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此前这里的仡佬族都把自己当汉族,虽然许多仡佬族习俗已经汉化,但也还有一些零星的遗存。在交谈中,我们得知这里的部分仡佬族有一个奇特的婚俗,就是新郎新娘结婚的当天,不能同房。新郎新娘拜完天地,进入洞房做完圆房仪式后,新娘子则会借故离开洞房躲避起来,或一直陪伴送亲的人,待到次日天亮。一大早的时候,新娘则会抓紧洗漱完毕,然后找来扫帚在院子打扫卫生,算是融入了新家的生活。在新娘子扫地的时候,早起或彻夜未眠的亲戚老少会站在高处向新娘子泼水撒灰,甚至相互涂抹锅底灰,嬉戏追逐,闹异常。据说这是为了驱邪避灾,以示呈祥。我不知道这种风俗缘何而起,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一个民族的文化一定与这个民族的历史渊源有关。历史上,仡佬族是一个弱势民族,因多遭欺凌,对外界有很强的排斥心理,特别婚姻问题上,禁止与外族通婚,族内通婚成为主要形式。这种相对封闭的婚姻组合形式,很大程度上限制了这个民族外向发展的空间,人们常说“高山苗,水侗家,仡佬住在山旮旯”,“山旮旯”就是仡佬族的历史状况。当然,也许正因为如此,这里的一切却也避免了许多世事的纷扰,无论是自然生态还是人文生态,都一定程度得以保留和传承。现在,随着社会进步,仡佬族与外界交流层面得到扩展,原来的封闭状态正在被打破,一些遗存的习俗也在逐步改变,仡佬族人的视野更为开阔,很多思想理念也更多的融入到了民族文化的大家庭中。离开犁榬坡的时候,男女主人一直把我们送到了山寨门口,看见我们上车后还不停的招手致意。
返程的路上,我在想,从人类谋求高质量生存和生活的空间来讲,民族文化的融合是社会发展中一种正常不过的现象,民族交流,文化融合,应该是社会进步的必然趋势。正因为如此,仡佬族过去封闭状态下的一些生活习俗,随着社会发展及对外开放程度的扩大,正在逐渐淡去,一些仅存于我们的记忆的民俗风情,正在变成离我们现实生活越来越遥远的故事。作为一种文化资源,我们要进行挖掘和抢救,这是一个民族生存与发展的血脉,其潜存的民族文化基因永远不应该丢失。但是,从发展的角度讲,民族的交往与融合是历史进步的大趋势,人类追求高速发展与高度文明这也是历史进步的必然结果。官和,或者说泗渡,在顺应乡村振兴战略实施的大背景下,正在立足自身的优势寻求卓有成效的突破口,干部群众凝聚起的精气神,正预示着他们将创造出无愧于这个伟大时代的奇迹。正所谓:“青山缭绕疑无路,忽见千帆隐映来。”
五
从犁榬坡仡佬寨出来的时候,天气依然很好,远近的树木在阳光下抽芽泛绿,显得格外亮丽惹眼。山脚下的车坝河带着流动的光泽,从眼前穿行而过,另一端则曲曲弯弯的隐藏于视野尽头的崇山峻岭中。田野的油菜花正在盛开,将一片金*铺在你的眸子里,而零零星星的野花却躲在田埂边、山野里、树丛中,眨巴着眼,让馥郁的清香飘荡在这春意盎然的世界里。
我在想,眼前的泗渡早已不是昔日的泗渡,曾经闭塞的状态早已改变,这里已经以其独有的姿态向世界敞开大门,乡村振兴的阳光,正酣畅淋漓的撒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然而,我似乎又感觉到,这依然是我熟悉的泗渡,乡亲们的热情未变,那份从骨子里透射出来的做人的淳朴未变,并因此而感染着我们所有的人。
在晚餐时的交谈中,我们再次倾听了书记乡长的的情况介绍,就官和未来发展的设想进行了简单交流。立足森林资源,打造康养胜地,这是官和乡村振兴的发展方向,“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生态发展理念,正在这里进一步得到体现,一幅壮美官和的森林生态画卷,也正在这艳阳高照的蓝天下徐徐展开。
官和,风景这边独好!
作者简介:周远鹤,笔名,黔山悠客,男,汉族,年4月生,贵州江口人。江口县民间文艺家协会名誉主席、江口县作家协会副主席。有小说、散文及理论文章散见于省内外相关报刊杂志。
主管:中国民间文学艺术学会;
主办:大唐文学艺术学会、《小小说大世界》、《贵州文学》杂志社。
社长、主编:赵朝龙
副主编:娄义华
编辑:《贵州文学》编辑部
编辑部主任:胡新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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