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嘴和它的故事
乔在益
石嘴,云安人也叫石嘴上。
它是云安汤溪河南岸,临水而立的一个高高的渡河码头,由水面至公路大约十几米高,是顺河路、大兴街与和平街的结合部。这里,因道路在此拐弯而向外突出。以突出部分为平台,在石坎侧面向下因形就势,修了一条又高又陡的石梯,作为南岸多数时候的渡口。
从下游看,石嘴是一坡激流边上的长梯;从上游看,石嘴是一壁石条筑成的急弯;从上向下看,这里水流湍急,泡漩深潭,不寒而慄;从对岸山上望过来,以石嘴转弯处为头,两边为翅,土地坳为尾的话,整个形象极似一支展翅欲飞的巨大老鹰,石嘴恰恰正是鹰的嘴,故名石嘴。
论地理,石嘴在云安的中心地段。论风水,它座南朝北,背靠土地坳,面对罗汉山。脚下一泓清流,聚水而潭,上接美人滩,下泄大码头。论交通,南来北往,东西贯通,可车可马,可陆可水。论人气,可以说是云安人口密度最大的地方。从初一到十五,从正月到腊月,从清晨到深夜,这里人流汹涌,熙来攘往,络绎不绝。习惯上,云安津口一带的人到了石嘴才叫上街;溜石板一带的人到了石嘴就叫下街;云安河北的人到了石嘴才叫过河;就连焉家坪的农民挑一担萝卜下街,不到石嘴他不卖,尽管沿途都有市民要买,就怕卖不起价。到了晚上,看电影的人们从盐工俱乐部出来,通过石嘴,各自回家后,这里才有片刻宁静。深夜十二点,盐工上班下班的匆匆脚步又让这里重拾喧嚣。说白了,这里就是云安当年的步行街,商业中心,就相当于大都市现在称的十字金街。但石嘴商业布局小很多,只是在一横一竖中展开。一横是从大码头开始的大兴街,经石嘴到顺河路。后来长横变短横,就没有顺河路一段了。一竖就是从石嘴沿和平街顺坡向上,到江西街的那一段。这两条路涉及了云安大部分的商业。这里也代表了云安的繁华,代表了云安的富有,代表了云安的档次。先说大兴街。就是云安大码头公路上那条街,宽约十米,长约两百米,向上游接水巷子下来的顺河路,向下游接盐厂的制盐车间的厂区路了(那时路的两边都是制盐车间和炕盐车间,路上多是盐厂运煤运盐的架子车)。真正的热闹就在那两百米长,十米宽的街上。
靠河岸边,是云安房产所建的,一栋砖木结构的两层公产楼房,成了石嘴的地标。它状如轮船,光鲜洁白,在当时很是抢眼。上面一层大抵都是办公用房或仓库。下面一层就是出租给个体商户的门面房。
门市经营五花八门。有镶牙补锅推丝烟(丝烟是人工用类似木工用的推铇在架子上推出来的)的,有卖砂锅坛子药罐罐的,有整锁配钥匙炒爆米花儿的。还有修表刻章制袖标的,不一而足。
他们的门前,往往还有云安的羊肉摊位摆在那里,姓谭的,姓宋的,姓张的,都是几十年的杀羊户,敦实的木制案桌上边,钩钩挂挂的,全是红白分明,滋润鲜嫩的羊肉。那时很便宜,三四角钱一斤的羊肉,一两角钱一斤的羊肚,一两分钱一个的羊蹄。生意很好,案桌旁边常常围满了人。
走过去就是公共厕所,然后搬运社,菜场的菜店,旁边还有王西元的补鞋铺。再过去就是工商联所属的门市,后来就变成了盐城商业公司。改成公司后命运也没多大改变,不久随着盐厂的凋闭,船工的流失,也找不到方向,和云安众多的公司企业一样,破产清算,了了个圈圈。
但当年也还是红火过几天,棉布、百货、副食、日杂、生资、家电等一应俱全,经营利润不输云安国营的工矿公司。
它们对面也是一排门市,头一间就是理发店。其他就是文具百货小商品。中间有个到小四川的门洞,走过去就是云安惟一的一家新华书店和工商银行。再过去是工矿公司的大门市了。
工矿公司的大门市在云安是很气派的。宽大敞亮,棉布百货堆码整齐,副食日杂,要有尽有,玻璃柜台清爽透明,各色商品琳琅满目。它的价格虽然稍高,但人们乐意去那里消费,相信它是国营的,货真价实。
从石嘴往上就是和平街了,街的两边仍然是商铺。多数也是工矿公司的,有农资门市,家电维修门市,还有云安人喊的大馆子,也有卖各式汤元、面食的小食店。
中段靠右原来是淡水溪徐质夫的斋铺,后来成了工矿公司的糖果烟酒门市。除了用花花绿绿的亮纸,包裹的火炮糖外,人们更青睐于姜占、花生占、焦奇、芝麻杆以及水晶糕绿豆糕,因为它香脆甜糯,口感很好。也有家长给小朋友买健脾糕的。
它的正对面,是通往小四川的那条先平直后斜下的弧形街道。这里有云安最大的纸扎铺,也是云安最大的装裱行。老板是蜚声云阳县内外装裱行业的,蒋弟中师傅,后来其女蒋扶明也传承了这一手艺。只是父亲以装裱为主,女儿则以花圈为重,生意都不错。
这里也是云安文化人常来光顾的地方,一来装裱字画,二是借机欣赏别人的佳作,三来,在小四川这样闹中取静的地方,寻一僻静角落,来一次慢慢地坐喝,斯文地品尝云安小吃,不失为一种雅致。施子澄、朱玉德、陶国卿等就是这类人物中的代表。云安中学原教师,三峡学院教授兼院领导的任桂元,听说也出生成长于斯。
因为小四川里面不仅有卖猪肉羊肉血旺豆折的,更多的是各种烧腊卤菜,各种粉蒸格格,各种*焖红烧,各种大炒小炒,各种油炸锅煎,各色凉粉凉面,各色火腿羊蹄,类似于现代都市的美食街。
七十代后期,原云安工商联职工李相和,在小四川把个体饮食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一直红火到清库拆迁。
医院在和平街左边,是原来的一家大会馆改的。它的大门两边是高墙,下面只有小贩在此经营。而对面仍是林立的小商铺直到江西街。
与和平街相连的江西街是平直向前的,如果左拐那就是*洲街了。拐角处有一明显记号,就是云安中医外科贾仲成医生,常年在此设摊,专治疔疮疱*,雷打不动。他和我父亲曾是师兄弟,他学出师了,我父亲则因家庭原因辍学,后才经商。
还是说石嘴吧,石嘴向上游的顺河路,58年前,是一条比较宽大的土路,不过要下一坡三十几级的石梯。石梯上也是簸簸儿、篓篓儿、背篼的,反正卖的一些不起眼儿的东西。
路的两边概是草棚吊脚楼屋,除正门以外的地方,均以草蓆围之。门前则是他们的小生意。就是打草鞋,卖灯草,编蓑衣,做斗笠,做油纸伞,油纸扇,浇蜡烛,打钱纸。
也有补锅补鼎罐补洋瓷盆的,靠简单手艺挣钱吃饭。还有一批从事饮食的小摊,也同样的是些小面稀饭,豆折包面羊杂碎,醪糟汤元米米儿开水荷包蛋,专门给下力人供应的。
打草鞋的一般是老头,边打边卖,草鞋架子上,左边挂着厚实的稻草打的水草鞋,右边挂着蓑草打的边耳子草鞋。水草鞋是船工用的,蓑草鞋是挑起坡下散力的人要的。
石嘴,首先是渡口,再才是地名。
洪水时节,过河人在摆渡人的指挥下,一人一桨,从汪家沟放到石嘴,又从石嘴放到紫荆桥,波涛起伏,险象环生,所载之人,九死一生。危急之中,人性各态,展现无余。每一次洪水渡河,都像一次悲壮的出征!
涨水时,两岸河边,有用虾筢赶鱼的,偶有用蚯蚓钓扯谎鱼的,有观涛望水的,有期盼亲人归来的,也有戴着笠披着蓑挤在石栏边看热闹的。
如遇大洪水,整个石嘴一片汪洋,店家满身雨水地把湿漉漉的商品,紧张地转运上楼,或者送到江西街一带。来不及的,只能仍其漂浮。上游冲下来的垃圾,和本地商家漂流出来的东西,几乎遮盖了整个街面水面,狼籍中透着丝丝凄凉。
冰火两重天。假如是春节,这里又是一番热闹和生动。各种小吃推上街的两边,香气扑面。各种小玩意儿也出来了,拜年的狮子龙灯逐店送去祝福,店家也客气地用红包打发。
大年初一,八个居民和盐厂木船社的一共十条龙灯,先后都必须到石嘴表演一番,才到云安中学操场开始群龙会首。
大街小巷的人们穿着新装,都会不约而同地涌向石嘴,好象是不到石嘴非好汉一样,大人细娃儿都要去报个到。最乐于去报到的,还是六七十年代的从外地回来的工人。
他们一到家,就邀朋呼友,迫不及待地要去石嘴,去那个想了一年的地方。就好似到了石嘴才叫回到家乡!
他们还要向家乡父老展示衣着,展示语言,展示潮流,展示自己既是云安人,又有别于云安人。石嘴也成了他们走秀的T形台。
他们会有意无意地把最时兴的玫瑰红的,或天蓝色的春秋裤、春秋衫,脚上露一截,领上翻一片出来,好让家乡人艳羡。也有操着皮衣皮裤,或高腰皮靴的小青年,在石嘴上活灵活现地展示。
他们也用成都的云安话,昆明的云安话,攀枝花(那时叫渡口)的云安话,*的云安话,大声地在石嘴一带互相招呼。有时还故意在家乡人面前说几句昆明方言,成都俚语,彝族官话。
他们确实是时代的宠儿,共和国的骄子,有洋洋自得的资本。年龄并不比我等大多少,就是运气好。
他们躲过了文革,躲过了下乡,躲过了待业,躲过了晚婚,躲过了计划生育,躲过了下岗失业,总之一躲百过,一帆风顺。所以他们有本钱在石嘴,在云安,在他自己愿意的地方,尽情地表演,尽情地发挥,尽情地享受生活。
在石嘴展示结束后,他们才到云安中学,在操场上穿着红红绿绿的灯笼裤,在少男少女的围观中,来一场“云南省建”对“西南电建”的篮球赛,再才意犹未尽地去临幸那久违的,宽阔而缠绵的上河坝。
不过他们对于云安,也确是时尚潮流的推动者,是传统意识向现代意识转变的践行者,功劳也算大大的。
石嘴之于文革,可说也是功莫大焉。六六年到六八年,这里是大字报的张贴地,是各种消息的发布地,也是特大标语直接手书的热身地,是迎接红宝书和最高指示的固定场地,是不同“战团”势均力敌的雄辩之地,是武斗双方展示实力的必争之地。
说云安人好斗也罢,说云安人争强好胜也罢。云安人有胆有略,有进有退,敢于斗争,敢于胜利,敢于抛头露面,敢于担当的性格,这的确是真的。你看云阳县内的造反派领袖,几个不是云安人?甚至在县外,也有很多出名的云安籍的,指挥倜傥的司令将帅。
下同学和今同学在石嘴曾经有一场精彩的辩论。想必我们那个年代的人记忆犹新吧。他们同是云阳中学六六高的学生,同为云安人,同为当年的学生领袖。只是一个出生在北岸,一个出生在南边,还各代表一个派别。
工矿公司外面的公路上,不知谁搭了个简易的台子,他们俩在上面口若悬河,旁征博引,喊口号,读语录,气氛浓烈。然后从全国形势说到省内形势,从四川省说到万县专区,又从万县专区说到云阳县。从造反说到革命,从保卫说到保皇。
下边的听众多有派别意识,一听到保皇,就大呼口号,“保皇有功,麻饼两封!”,然后又是“革命无罪,造反有理!”。总之,既硝烟弥漫,又热闹非凡。
正反双方,都认为自己才是最正确的;自己才是紧跟毛主席的革命路线,誓死保卫毛主席的红卫兵;自己才是最听毛主席的话,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的好学生。
激辩两小时,不歇气不喝水,互不相让。然后象美国总统大选的最后辩论一样,开始了人身攻击。这下,云安那些看戏不嫌吵,打架不怕乱的听众们,也把口号也停下来,凝神静听了。
今说,你个下矮子,恁个高高儿的个头儿,还想当造反派的司令,还想去保卫毛主席,也不拉泡稀屎把自己照一下。
下说,老子人是小,但理想大,老子个子矮,但志气高。你呢,比我高不了好多,还是一脸的麻子,叫你站在台台儿上还得罪革命群众。
那老今接下来不紧不慢地说,老子是有麻子,老子的麻子也多,但是,老子脸上的颗颗麻子,都闪耀着毛泽东思想的万道金光。
台下听众哄然大笑,笑得那么开心,早忘了自己所持的观点,所站的立场。当然这辩论无果而终。
明知无果,但每天的辩论仍在继续!
武斗期间,双方石板儿仗打得正酣之时,参与者中,为逃命,时有从石嘴的公路上跳河的,也有路上石板儿横飞,卖菜人回不了河对岸的家,隆冬时节,淌水渡河的。
甚至于我们一条街的老马,听说也是在此失踪,至今没有定论。哎,那个年代,不知怎么评说才好。
嫁女儿的要到石嘴兜一圈,说媳妇的也要到石嘴冒一下,总之,云安的喜事愁事都要到这里来报到。
考外地工人,在云安算大喜事,每次出发一定安排在石嘴上车。
上山下乡,历时十年,云安哪次送知青不是在石嘴上车?那哭哭啼啼的家长,悲悲慽慽的亲朋,一本正经的领导,都集中在这舞台上挥洒着各自的演技。
还有一脸懵瞳的我们,胸配红花,身背背包,脚穿知青鞋,怀着“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情,在此蹬上奔向远方的汽车。
从下乡石门的老知青到奔赴歧耀山林场的大龄青年,再到我们大规模的上山下乡,概莫能外。
云安中学毕业的学生,当时对口下乡江口区和养鹿区,云安民中的学生,对口到红狮,自由落户者不限定范围。无论下乡到哪里,第一程都是盐厂的货车送。也都在石嘴这个让人心碎的地方上车。
后来回家探亲的知青,从云安再想坐车到江口养鹿,就没那么幸运了。因为云安没有始发车,到哪都不好坐。七十年代中期才有了一趟到县城的班车。
那怎么办呢,扒车就成了首选,地点也在石嘴。这里有个大弯,车到这里必减速,小青年们使劲跳起,在晃动中抓住十轮大卡的后挡板,然后在空中使劲收腹,提起两腿,在后挡板上向下一蹬,趁势翻入车内。
可怕的是下车。有的司机专门搞怪,让你上得来下不去。在该下车的上坡地段,他加起油门跑,让你下不来,强行下是要吃亏的。
我在盐渠就遭遇了一次悲催的下车,结果忍痛步行九十里山路,才回到养鹿的生产队。此后再不扒车了,每次回家就老老实实在山间跋涉。男人都知道,有个地方整伤了是很痛的。
悠闲的人们喜欢在石嘴上钓鱼,上下是急流,中间是深潭,水又动又静又深,所以云安的好钓者往往准备了长杆长线,不约而同在此下钩垂钓。
这里的鱼确实也大也多,都是些青睢白甲之类,而且能清楚地看见它们自由地游动,但上钩的极少,不然又是小镇的一大美谈了。
周打渔在这里就可得心应手,放手一搏了,他有鱼鹰,有渔船,每每下网不成,便放鹰下去,必有收获。且观望者众。
春和景明之时,美人滩上刷冤枉鱼的,也是石嘴的一大看点。那专心致志的钓友,站在没膝的冷水里,尽力扭动着上身,挥动手里的长杆,银色的钓线在空中划着圆圈,集聚着力量。忽然钓者转盯一处,手上钓杆轻轻一点,闪闪发光的钓线被鱼钩牵引着,直插那跳动的水花了。
钓友的手一震,喔,有了。那被冤枉的鱼儿,尽管使劲地摆动着尾巴,但还是极不情愿地接受了这个残忍的现实。
夏天,这里还是云安儿郎游泳放滩和练习高台跳水的地方。
如遇天旱水枯,石嘴的渡船变成船桥,两渡船首尾一连就是临时的浮桥,渡工和行人都省事多了。
六十年代中期,石嘴上发生了一起重大事故,回忆起来仍不免有些恐怖。
云安的客车当年都停靠在石嘴上下客。云安的货车也停靠这里上下货。下货时,车一停,后挡板放下,一条或两条厚实的木板(云安人叫它“跳”,就是跳板)就搁上去,一头在地面一头在车上。
这一次是下一车榨菜坛子,货车停在工矿公司门市前面的马路上。这坛子光溜溜的,口子也密封得紧,搬运工只能在坛子外面套上竹制的网篼,便于钩挂抬运。这坛子很沉,又很多,到了后来,竹制网套逐渐不堪重负。四个工人两人一组,正抬着最后的几个坛子走在跳板上,网篼突然断了。
重重的坛子重重地摔在地上。顿时*烟滚滚,一飞冲天,眼不能睁鼻不能吸,一股难闻的气味飞速散开。人们当时还不知道它的厉害。它叫硝酸,只有装在榨菜坛里才耐腐蚀。它是滴翠寺的云安鞭炮厂的制作原料。
当时的搬运工知不知道是危险物品,我们现在没去考证,但附近路过的老百姓肯定不知道!
那天的石嘴和往常一样,熙熙攘攘,人流如织,购物买菜的,挑担卖货的,说笑闲逛的,一点也不知道危险与恐怖即将来临。
硝酸坛子摔到地上的一瞬间,浓烟同时升起,具有强烈腐蚀性的硝酸溶液,顿时也升上了天,在空中散开以后又落下来……
浓烟升起,四散开去,又在这狭长地带的石嘴大兴街蔓延。人们开始了真正的闻风而逃,以百米短跑的速度尽快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但人总是没有风跑得快,很快,石嘴周边几条街都嗅到了这刺鼻的气味。
光闻到气味而没有沾上硝酸的,多数伤得不重,只是刺激了眼睛和鼻子,治疗了一段时间就基本痊愈了,大多没留下什么见不得人的后遗症。
可悲的是那群搬运工,和在近前路过的人们,他们是云安有史以来,受伤害最重的人,不仅在身体,更是在心灵。
真是祸从天上落啊!
第二天人们发现,这下车地方的地面,都被硝酸烧得坑坑洼洼。
这是一起严重的安全事故,给全县相关行业敲响了警钟。
事后*府虽然对伤者进行了积极治疗,但人们身上,仍然留下了一脸不敢示人的疤痕。这次灾难给他们带去了无尽的伤痛。这一页是不堪回首的,虽然是一起危险品运输的安全事故,但这事毕竟发生在云安石嘴的地界上,危害的又是云安的人民,多少年来,石嘴被蒙上一层厚厚的阴云。
石嘴向上的和平街上,也曾经发生过一件事。
大约是年8月的一天,一支革命造反派的队伍,荷枪实弹,从云安提前开拔了,一个因事掉队的战士,赶紧提枪挂弹,急跑猛追。从江西街一路下坡跑下来,在医院门口,突然一枚手榴弹从腰间滑落,啪地掉到石板路上。
而且这手榴弹也不知什么时候盖也开了,弦也拉了,手榴弹滋滋冒着白烟,在这条倾斜的路面上,飞快地往下滚。此战士大喊,快跑快跑,要炸了!惊惶失措的人们,大呼小叫,四散奔逃。
两边都是店铺,门前都摆的货品,店家往往也坐在外面。和平街平时人也很多,挤不通缝,买菜卖菜的都提着篮篮儿、篓篓儿。
在这是要命的七秒钟里,人们不顾一切,往店里,往巷里,往前跑,也跑不过滚动的手榴弹!瞬间就出现了人踩人,人背人,人撞人、人挤人的情况。清醒一点的就蹲下来,或趴在地上,或往摊子下面钻。
轰隆一声,终于炸了。蹲下去趴下去的好一点,路边摆摊的,没有跑开的,都被这手榴弹炸得人仰马翻。
重伤者由盐厂货车立即送往县城,医院。好的那次没死人,都是受伤。我好友施玉龙的夫人胡永兰,也是这个事件的受害者,每每讲到这里,仍心有余悸。
她当时只有14岁,路过那里,刚巧碰上。头上陷入三块弹片,取出两片后,至今还有一块,腰上也取出十几块弹片,即使现在一变天就还是痛。但那时的人们也没哪个喊索赔,讨说法。文革期间嘛,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石嘴的确发生过很多故事,因为这地方叫石嘴,云安的石嘴。
石嘴的渡口功能,一直到斜张桥竣工才退出历史舞台。但它的十字金街的繁华一直保持到古镇最后的殒落。
不过总的说来,石嘴是阳光的,是充满活力的,是生动而丰富多彩的。石嘴发生的故事将和石嘴这个名字一起,永远载入史册。
编辑熊道友图张尚平彭庆辉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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