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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10/22 16:40:00
庞惊涛文/图“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唐朝时期,都城长安皇宫内,三清殿旁有一栋毫不起眼的小楼,人称“凌烟阁”,陈列着24个人的画像。这24人,可不是寻常人物,而是跟随唐太宗李世民一起打天下、坐天下的功臣。他们分别是:赵国公长孙无忌、河间王李孝恭、莱国公杜如晦、郑国公魏征梁国公房玄龄、申国公高士廉、鄂国公尉迟敬德、卫国公李靖宋国公萧瑀、褒国公段志玄、夔国公刘弘基、蒋国公屈突通勋国公殷开山、谯国公柴绍、邳国公长孙顺德、郧国公张亮陈国公侯君集、郯国公张公瑾、鲁国公程咬金、永兴公虞世南邢国公刘政会、莒国公唐俭、英国公李勣、胡国公秦叔宝赵国公长孙无忌排名第一,但偏偏这位“凌烟阁第一功臣”,下场最惨。虽然在立储之争时,支持外甥唐高宗,成为顾命大臣,但在“废王立武”事件中在一定程度上支持褚遂良,被武则天怀恨在心。长孙无忌画像埋骨黔州注意时任礼部尚书、兼太子宾客许敬宗这个人物,他在武则天打击褚遂良和长孙无忌这两个重臣的政治斗争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很难说他仅仅是对武则天的无条件服从,更多,也是借此建立和巩固自己的威权,打压一度在自己前面的褚遂良和长孙无忌。按理,他应该和褚遂良与长孙无忌一起都是太宗李世民的政治班底,李世民为秦王时,他是秦府十八学士之一。权授检校中书侍郎后,因起草诏书得体,也深得李世民欣赏。贞观21年(公元年),许敬宗加银青光禄大夫衔。虽然也算颇受重用,但相较褚遂良和长孙无忌在太宗朝的政治地位,许敬宗还是差得太远。在“废王立武”的政治斗争中,许敬宗善揣上意,支持高宗“废王立武”,由此官运亨通,很快便代于志宁为礼部尚书,兼任太子宾客。导致许敬宗对太宗李世民离心离德,缘于国丧失礼事件。公元年7月28日,长孙皇后去世,帝国按照国丧的程序为长孙皇后送行。按仪礼,文武百官全部都要穿着孝服参加。当时欧阳询也到了国丧现场。欧阳询因长相丑陋,许敬宗看到欧阳询穿着孝服的样子,居然没忍住在长孙皇后的葬礼上笑出了声。李世民大怒,以国丧失礼将其贬为洪州司马。此后尽管不断得到重用,但器量狭小的许敬宗心里,对李世民和长孙家已经有了怨恨。现在,长孙无忌居然反对“废王立武”,许敬宗怎能放过这个机会。“意图谋反”这样的手段既然可以用在褚遂良身上,那么,现在也可以用在长孙无忌身上了。据《新唐书·长孙无忌传》载,许敬宗“揣后指,阴使洛阳人李奉节上无忌变事,与侍中辛茂将临按,傅致反状。”意思是说:许敬宗猜到武后的心思,暗中指使洛阳人李奉节向高宗诬告长孙无忌谋反,与侍中辛茂将办理此案,教他编造长孙无忌谋反的情由。但高宗还不算昏聩,认为长孙无忌谋反是“妄人构间,殆不其然”。但许敬宗坚持认为长孙无忌“反迹已露,陛下不忍,非社稷之福。”长孙无忌墓边,乌江从这里流过。高宗最后的态度颇堪玩味:帝终不质问。意思是:高宗对长孙无忌谋反这件事,始终没有和长孙无忌这个当事人对质审问,这就给许敬宗留下了“默许”的操作空间。最后“遂下诏削官爵封户,以扬州都督一品俸置于黔州。”高宗顾全国舅的面子,虽然下令削去官爵封地,但还是让长孙无忌以扬州都督一品官的俸禄流放到黔州。自唐武德元年(年),改黔安郡为黔州以来,长孙无忌是第一个贬到此地的帝国重臣。想来,长孙无忌奔赴贬所的路途不是顺利的,翻越秦岭已是困苦不堪,还要山水兼程,穿巴山、度蜀水,进入到黔州这样的蛮荒之所。然而,更坏的结果还在等着他。据传长孙无忌在路上走了近三个月,还未到贬所,武则天的密令就追了过来。同样,执行这个密令的还是许敬宗。公元年7月,长孙无忌行进到今天的江口镇。闷热的天气,加上眼前的荒凉,让他一定心生悲苦。他似乎并没有给高宗和武则天写什么反悔或者认错的陈情书,他比褚遂良更彻底。或许他已经听到了褚遂良的死讯,并已经做好了就死的准备。许敬宗的追杀令,看起来更像是对他的成全。在长孙无忌山水兼程赶往贬所的同时,在武则天的积极“推动”下,高宗启动了长孙无忌谋反案的重审,主持重审的,自然是许敬宗。随后,许敬宗命中书舍人袁公瑜到黔州审讯无忌谋反罪状。袁公瑜一到黔州,便逼令长孙无忌自缢。袁公瑜也是一个小人。此前,他就向武则天母亲密告裴行俭反对立武则天为后。这次,充当重审长孙无忌谋反案的主审,并秘密领取了许敬宗和武则天“置长孙无忌于死地”的命令。据传,他对长孙无忌进行了血腥的“暴力审讯”,但长孙无忌并没有死,不得已,他才逼令长孙无忌自缢。一尺白绫,而非屠刀带血,这是武则天留给长孙无忌最后的体面。高宗最后闻听到的死因,是许敬宗认真“编辑审查”过的“水土不服”。即便高宗有所怀疑,那又怎样呢?从他“终不质问”开始,这个悲剧结局就已经写定了。长孙无忌死后,家产被抄没,近支亲属都被流放岭南为奴婢。被逼死的长孙无忌就近埋于信宁县(今武隆江口镇,当时属黔州所辖,宋代废县设镇,后长期为彭水县所辖,年划归武隆县)。长孙无忌墓前的石碑迁葬昭陵正在我准备离开墓地时,家住墓边的陆大爷回来了。他告诉我,他们家在这里已经住了70年了。墓地规模原来占地三亩,他们家和邻近几家人的房屋都是墓地的一部分。上世纪60年代扩耕,将原来的墓地一部分平了,一部分作为自留地,一部分用于修建房屋。随扩耕一起毁掉的,还有墓前的石碑、石狮、石兔、石马。“据说这些石材都是当时的官衙从外地请工匠打好后,长途运到这里来的,所以我们就拿来建地基用了。”一千多年风雨沧桑,长孙无忌墓当年遗留的楼亭阁碑,早已经随风而化,即使留下来的,也换了模样,倒是墓中正中生长的砂仁一如既往地茂盛绵密。陆大爷说,这些砂仁是当地蔡家村家家都爱种的经济作物,因为可以用于制作香料,且产量较高,也成土地收入的重要来源。“我们不忌讳,墓上长的砂仁同样要收,他是皇家的人,肯定要照顾我们这些后人嘛。”上元元年(公元年),高宗恢复了长孙无忌的官职爵位,让他的孙子长孙无翼继承封爵。此时,距长孙无忌自缢已经15年了。昭雪后的长孙无忌墓,获准迁葬唐太宗与长孙皇后的合葬陵墓昭陵。15年,长孙无忌埋在江口镇薄刀岭令旗山下的忠骨或许早已经化为尘土,迁葬昭陵,不过是高宗给长孙家族一个“政治补偿”。开成三年(公元年),唐帝国已到风烛残年的晚景。唐文宗下诏:“每览国史至太尉无忌事,未尝不废卷而叹。”为长孙无忌之命运终局而叹息的,又何尝唐文宗一人呢。清代黔江县令、诗人翁若梅在《过彭阳怀长孙丞相》中,留下了这样一句,对长孙无忌的冤死唏嘘不已:“三潮水涌孤臣泪,九曲溪回迁客肠”;清代诗人舒同珍在《题长孙无忌墓》中更是悲悯不已:千古沉冤谁与雪,一朝功大尚凌烟。据说唐太宗临崩时曾托付褚遂良:我有天下,无忌力也。尔辅政,勿令谗毁者害之。他显然对长孙无忌可能被人谗毁有所预见,但他无法预见的,是褚遂良会比长孙无忌更早遭到“谗毁者害之”。所以,唐太宗的托付,不过是他自己的一个心理安慰。许敬宗画像早在年8月,重庆市就作出了“依托长孙无忌墓穴,建设大唐宰相城”的规划。按照规划,重庆武隆区将以唐朝文化为主题,建设江口乌江大桥、石牌坊、唐风步行街及建筑物群、长孙无忌纪念馆、大唐风韵馆,打造大唐宰相城文旅项目。率先启动的,将是长孙无忌墓的整体修缮工作。相比已经立于乌江旁的唐朝海鹘军船和长孙无忌像,长孙无忌墓一如既往的冷清。“大唐宰相城”的规划尚未有实质性的推进。对于那些欲凭吊一代名相埋骨之地的旅人而言,“长孙无忌墓”的难找和顺江村道的难行或许并不算麻烦,真正麻烦的,是乌江对岸令旗山下蔡家村那些村民。他们要到江口镇,或者武隆城区,一座乌江大桥已经显得迫在眉睫了。车回银盘电站。转盘中央一块巨石上,刻着一个巨大的篆体“唐”字。巨石背后,是蜿蜒流过的乌江,令旗山已然被群山遮住。雨停了,云雾却并没有散去。天色向晚,我要走上漫长的归途,那是一条高速连着一条高速的坦途,不是长孙无忌走向黔江贬所的曲折山水险途。我想象将来一座乌江大桥横跨两岸的样子,人们来来往往,除了来凭吊一代名相的旅人,更多的,是世代居住在乌江两岸的人。这,或许便是陆大爷所谓长孙无忌对后人“最大的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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